看见《书带集》一下想起了柳宗元。作者陈从周是已故中国著名古建筑学家、园林艺术家，《书带集》是他的一本随笔集。叶圣陶题书名，俞平伯作序，再配上作者的古色古香文字，被读者们称之为“三绝”。

　　陈从周的文章可以说是实得写景之妙和写景之神。你看他说造园中之石：“石无定形，山有定法。所谓法者，脉络气势之谓，与画理一也。诗有律而诗亡，词有谱而词衰，汉魏古风、北宋小令，其卓绝处不能以格律绳之者。假山平处见高低，直中求曲折，大处着眼，小处入手。黄石山起脚易，收顶难；湖石山起脚难，收顶易。黄石山要浑厚中见空灵，湖石山要空灵中寓浑厚。叠黄石山能做到面面有情，多转折；叠湖石山能达到宛转多姿，少做作，此难能者。”（引文中有删节——作者）明代的张岱在他的《陶庵梦忆》中评仪征汪园三峰石说：“余见其弃地下一白石，高一丈、阔二丈而痴，痴妙。一黑石，阔八尺、高丈五而瘦，瘦妙。”看来这个张岱也的确是一个品石的高手，能把石头说得有情有味，如果不是性情中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。

　　宋人郭熙说：“山水以山为血脉，以草为毛发，以烟云为神采。”

　　看来陈从周文章由来有自，并不是现在的那种拿起什么来都敢抡的东西。什么是人情，人情就是不能用人以外的东西来衡量的那份情调，那份散发着人文美感的气息。

　　我以为陈从周先生的文章有周作人小品文的味道。不温不躁，有一点情趣，有一点滋味，有一点悠然。

中国园林，是有书卷气的，所以人们才叫它作“园林艺术”。要不然干脆叫园林科学，也未尝不可。所谓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，这是不能用定量的东西来衡量的，多少的诗在画中才算是“诗中有画”，多少的画在诗里面才算是“画中有诗”。这样一来用一些人的话来说就算是科学了，可是也就不是园林艺术了。园林艺术大约从南北朝以后，由士大夫们寄情山水而来，经过隋唐、两宋的发展，到元直至明清，一直被很好地继承了下来。有幅联说得好：“室雅无须大；花香不在多”。

　　不过别以为陈从周先生就能写园林艺术文章，从收入本集的文章来看就还有怀人游记一类的文章。对于这类文章陈从周也一样能写的得心应手。

　　冯其庸、俞平伯都很看重陈的文章，不是没有来由的，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文章写得太不像文章了 。

稿件來源： 科學時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