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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一浮和他的“北米居留记”

    《98年前中国屈辱参加世博会》一文引起了许多读者的关注,也有读者打来电话,希望了解更多的情况。于是,记者再次走访了省妇联退休干部丁敬涵老人。

    丁敬涵老人说,马一浮先生是她的舅祖父,即祖母的弟弟。1902年,马夫人汤孝愍女士病故,马先生终身没有再娶,也没有子女。后来丁老的父母与马先生住在一起,马先生也把丁老当作自己的孙女看待。丁老自1982年开始收集整理马先生的遗著。


马一浮其人

    马一浮先生于1883年生于四川成都,1967年病故于杭州。祖籍浙江会稽(今属上虞县)。他的学问博大精深,不仅对我国古代哲学、佛学、文学深有研究,对宋儒理学造诣尤深,而且精通英、法、德、日、西班牙、拉丁文等七国文字,谙熟外籍文献。梁漱溟先生曾赞誉他为“千年国粹,一代儒宗”,美国学者推其为中国当代的孔夫子,胡乔木同志曾为他的纪念馆题词:“博学多才,一代宗师。”

    马一浮的学问究竟有多深,很难用几句话讲清楚,但通过几件小事可见一斑。1898年,马先生才15岁,便奉命与同乡周树人(鲁迅)、周作人兄弟等前往县城绍兴参加县试,考后名列第一。丁老说,这在周作人的《知堂日记》中有所记载。他在寄居杭州外西湖广化寺时,曾以整整三年时间,读完了文澜阁所藏36300册《四库全书》。弘一法师曾对其弟子丰子恺先生说过:“假定有一个人,生出来就读书,而且读了就会背诵,读到马先生的年纪,所读的书远不及马先生之多。”

    解放后,马先生积极参加政治活动,受到过毛泽东主席、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元帅的亲切接见,前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访华时,也曾在周总理的陪同下访问过他。


关于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

    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是马一浮先生于1903年至1904年在美国期间所记的日记,共两册。“一佛”即马一浮,“北米”即“北美”。丁敬涵老人拿出了第一册的原件给我们看,这是一本线装的毛边纸的本子,封面上用毛笔横写着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,内页印有绿色的竖行格子,用毛笔书写。每天日记的开头,用汉字记着农历的月日,接着是用英文记的星期及公历的年月日。日记是用文言文写的,每篇都不长,短的仅有一行字。

    丁老告诉我们,“文革”期间,红卫兵到马先生家“扫四旧”,马先生事先得知消息,离开了家,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。这次“扫四旧”造成的损失很大,他的毕生手稿及收藏之书画,在被烧毁时,浙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闻讯赶到,抢救下大部分,运往图书馆,但后来发现,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的第一册不见了。所以1996年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和浙江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的三卷本《马一浮集》中,只收入了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第二册的内容。该书出版后,反响较大,杭州一位不留名的先生,给丁老寄来了日记第一册的原件,丁老又把它编入了《马一浮先生遗稿三编》中。这样,这部日记算是完璧了。

《一佛之北米居留记》原件


马一浮与世博会

    马一浮先生当年作为雇员,参加了在美国圣·路易斯举办的第12届世博会中国馆的筹建工作。当时溥伦亲王是中国代表团的监督(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“团长”),马先生作为雇员,不可能和他有多少直接的联系。他的“直接领导”是一位姓黄的先生。从日记中看,多处记有“上午为老黄作工”、“上午仍作工”、“为老黄作工一日”、“作工竟日”等。但他具体做了些什么,却不清楚。丁老说,可能还是做些文字方面的工作吧。

    在日记中,具体记录与世博会有关的内容并不多,主要的有几处:
  “至美国博览会工场,叹其建筑之壮伟。见赛会伯理黑天德terancise。旋至圣路易俱乐部(中国名之曰会馆,英文为clubhoume,日本译之为俱乐部,甚称)。广厦千间,精丽可喜,有诸种游戏之所。得其俱乐部长之特许书,可自由出入。游戏、饮宴、休沐、靡不尽善。嗟乎!白种人之游戏亦有公共之场所,中国则自古未之闻也。使人民公共心之缺乏如是者,孰致之耶?可发一浩叹。”(1903.7.6.)“闻老黄言,美人定华商赴会例,须人纳五百金圆,呈保书证明实系赴会,并非作工之故,乃许入境。既到会所,则不得出会场一步。且西人之上等俱乐部概不许入,出会场者,即按例收捕,送返中国,当处以流罪。其他尚未知如何。盖彼固以绝对之野蛮国待我,皆我之败种、我之腐臭政府自取之。已失国际上之位置,比于亡国。彼曹犹昧昧不觉,得西人之一顾一笑,且以为莫大之荣幸也。岂不哀哉!”(1903.7.8.)“与老俞至会场,周视其建筑。”(1903.11.4.)“至博览会场,观电气馆,变化工业馆二处之建筑。”(1904.3.8.)“今日以博览会图寄叔父、少梅及老蛰、廉臣、毅侯诸人。”(1904.3.9.)“昨日老黄自博伦来,今日遂言驱遣之计,晚间因往见老黄,说便当谢去,十日内便出圣路易,迫如星火。予钱已尽,不能治装,欲贷百金而后行。人生踪迹之无常,予初亦不自料去美如是之速也。”(1904.4.29.)“今日博览会开会之期,而正吾去美之日。急忙于行李,竟不能往观开会之仪式。……五月六号便出发,居留之记尽于此。”(1904.4.30)


马一浮为何被解雇?

    马一浮为何在世博会开幕的前一天被解雇?可能与他的思想与行为和代表团的当权者格格不入有关。

    马一浮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,他是怀着向世界宣扬中国、感受西方民主自由气氛的目的去美国的。在赴美途中,写有《过太平洋示沪中诸子》七律诗数首。他写道:“扁舟飞渡太平洋,暗数人间旧劫场。异类已看成蛤蚌,群儿何苦逐蜣螂。闲编悲剧三千谱,渴饮冰浆十万觥。兀自消磨休更问,天园孽海总茫茫。”“万里来寻独立碑,丈夫到此自堪悲。入关不见咸阳籍,击剑谁携博浪椎。国命真如秋后草,党人犹是裤中虮。千秋意气英雄骨,都化烟云逐雁飞。”

    到达美国的第二天,7月4日,正是美国的独立日。他在日记中写道:“为美国独立大纪念之日,其民皆燃炮举烟火以相庆。慨然念故国之悲境,感叹不能寐。”

    不久,7月11日,他就剪去了辫子,不再穿清朝的长袍马褂。日记中写道:“下午遂截辫改服。同住者皆笑而讪之,真奴隶种也。”

    8月17日,是光绪皇帝的生日,他的同事们做了一块写有“皇帝万岁”的纸牌,供奉跪拜,而马先生却“坚卧不起”,对此嗤之以鼻。他在日记中痛斥这些人是“诸狗子摇尾叩头”,“真是病狂学鬼,诚可哀怜”。他感叹道:“嗟乎,中国自三千年来无一人知政治之原理、国家之定义。独夫民贼相继,坐此且亡国,犹漠然不知悟,岂不哀哉?夫政府有特权,用以媚外保衣食,不复知有人民土地,人民亦竟任弃之若无事。嗟乎,惨哉!”

    马先生对国内的革命也是十分关心的,这在日记中也有所反映。如1903年8月3日,他写道:“晚来闻故国兴党祸,上海新党被捕七人,不知名,虑所识皆在其中。嗟乎,旧政府如此之病废,垂死尚欲杀人而甘心于汉种之良者,亡无日矣。有此等事,正足以促其扑灭。虽悲数人者之罹于惨祸,能从此激变,一时推翻,更造新国,则诸人者岂不万岁?”8月4日又写道:“老黄以金山新闻纸见示,中有满清政府密拿学生革命党之谕。……览讫不胜发指。彼曹狗子,具有亡国之热心,断送已尽。……不知彼等食谁氏之毛、践谁氏之土,乃甘心以汉种土地拱手让人,而若辈自享皇帝之乐。嗟乎,夫中国寸土一毛皆我汉种所有,彼政府正我家贼,不扑灭何待。览此不胜愤激,不知革命党运动何若耳!深愿一激不挫,从此推翻,吾辈即流血以死,亦复何憾。”

    马先生在日记中还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。一次,圣路易大学和东圣路易大学都以是否应当分割中国为题,令学生演讲。马先生听说后,在日记中表达了悲愤的心情:“嗟乎!人之欲分之者,皆熟计深论,攘臂而呼,我国人之全部、之大半,尚瞢然不觉也。哀哉!”又如,在1903年9月15日的日记中记着:“今晚往观外国戏,戏中假为支那之广东人设赌局,为一恶少年之奴隶,助其夺人女。种种不堪之状态,令人欲笑不得,欲愤不得。嗟乎!支那国民殆性之卑污、为白种之剧场之傀儡、笑话而已,哀哉!”

    值得一提的是,马先生在美期间读了许多书,其中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读了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。在1903年9月23日的日记中,有“思买马克士之《资本论》熟究”的记录。而在1904年3月17日,他正在病中服药,“下午得英译本马格士《资本论》一册,此书求之半年矣,今始得之,大快,大快!胜服仙药十剂,予病若失矣。”马先生回国时,把这本《资本论》带回国内。浙江有人考证,马先生是把《资本论》带入中国的第一人。

    对于马先生的这些思想和言行,清政府派出的代表团自然是不能容忍的,因此,马先生被代表团解雇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
 

王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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